星期一, 3月 12, 2007

以另一種方式︰煞有介事地抄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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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成︰你是不是曾經把布希亞稱為「狡猾的虛無主義者」?

桑塔格︰我懷疑自己說過這話。我想我不會把他稱為虛無主義者。我想,他是無知和犬儒,對所謂「知識份子」有很多見解。然而世間有各種各樣的知識份子。他們大多數同流合污。但有些很勇敢,非常勇敢。但知識份子談什麼後現代主義呢?他們玩弄這些術語,而不去正視具體的現實﹗我尊重現實及其複雜性﹗在那層次上我不想亂丟理論書袋。我的興趣是理解意念演進的系譜。如果我反對詮釋,我也不是這樣反對詮釋本身,因為所有的思考都是某種詮釋。我實際上是反對簡化的詮釋,我也反對花巧地把意念及名詞掉換和粗淺地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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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蘇珊‧桑塔格文選》---「反後現代主義及其他」,頁119,麥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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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論攝影》中曾提出---而麥可‧伊格納提夫也重提了---一個看法︰即現實,或我們能夠以新鮮的情感、適恰的良知向現實反應的能力,是因為這些粗鄙駭人的影像過份洶湧而受損耗。然而這看法是對這些影像無所不在的現象的一種態度保守的批評。 我形容這種批判態度是「保守派」,原因是它並不質疑所謂「現實」之有或無,及我們對之做出反應的能耐。當然這理論的最激進的版本是︰根本沒有現實這回事需要我們去維護,現代文化之大嘴把現實嚼碎之後再吐出來,吐出的一團穢物就是影像了。根據一些很有影響力的現代文化的分析,我們是一個「觀覽物的社會」(society of spectacle)。任何事物都要轉為觀覽物---即是,對我們來說,變得有趣---之後,才能真正地存在。人也變為影像了︰是為「名人」。世上只有傳媒,及再被表呈之物象︰現實已然過時了﹗

這些俱是華美的辭藻。但對很多人來說,很有說服力,因為現代世界的一個特色是人熱中感受走在前頭---走在其本身的經驗的前頭。這派見解特別見諸紀‧狄波和尚‧布希亞的作品中,但其實不限於他們。這似乎是法國人的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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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頁215)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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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讉責反知識份子情結(反知識份子情結之根源幾乎總是怨恨),並不能使知識份子免去所有的批評︰知識份子可以也必須接受的批評,或用另一種說法,批判式的反省,是所有知識份子政治行動的一個絕對必要之前提。知識界必須不斷地批評所有的濫權,所有假借知識份子之權威的濫權,或者用我們比較喜歡的說法,知識份子必須不斷地批評被當作政治武器來使用的知識權威;知識份子也必須接受對其學術偏見的批評,而言種偏見最惡劣的形式,與我們特別有關,即是沒有目標及作用的一種革命情懷傾向︰事實上我認為,這種寬容又不切實際的衝動,使得我這一代的許多知識份子自甘盲目的遵從政黨的指令。它是直到今天,還一直有其影響,即我所謂的「校園激進主義」(Campus Radicalism),也就是說,混淆邏輯事物及事物之邏輯的傾向(依照馬克思毫不留情面的說法),或者更接近目前狀況的說法︰把紙上革命或文字裏的革命當作是事物真實的革命。

一旦清楚地提出這些批判的前提(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負面的),我想可以肯定地說,知識份子(我一直都是指那些介入政治行動的藝術家、作家及學者)對社會鬥爭來說是必要的,特別是因為今天面臨的是全新的支配形式。許多的歷史研究都指出智庫乃是主導今日世界的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並在生產及灌輸上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若想要對抗這些保守派智庫的生產,以及有權勢者所指派的專家群,我們必須批判這種網絡式的生產,聚集類似傅柯所指的「特定的知識份子」,形成一個真正的知識份子集體,能定義自己的目標、思考的目的及其行動。總而言之,就是形成一個自主的集體。

……
(摘自布爾迪厄著《以火攻火》---「催生介入的知識」,頁41-42,麥田出版)

與其把此兩段書鈔理解為我在批評什麼,不如視作我對自己某個過程的反叛。支離破碎的過程。不至於要全盤否定,但確是時候揮一揮手,尤其當它其實比雲彩還輕浮。

(3)

潘毅教授獲社會科學界殊榮C. Wright Mills獎的研究著作中文版《中國女工︰新興打工階級的呼喚》終於出版,當然要大力推介。不過出版社的推銷文字,卻每次讀到,都實在礙眼。

大題是︰科大女教授打工妹調查實錄

文字簡介的首句是︰香港科大女教授潘毅博士「以身犯險打工妹……

這種小報東周式的修辭背後,到底是撰寫者有意識地向一個想像的讀者群靠攏,還是自己吸食過量?

不是凡此種種都是無線在做大揭秘的,好嗎?如果有讀過潘教授以如何自覺的身心進入打工妹的生存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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