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典造亂世︰警惕無處不在的隱形23條(更新)

最近，日子過得特別令人憂心。

如果說23條實在開宗明義，明晃晃一把刀子架到了脖子上，目標清晰所以大家都起而抗之也演出了一場歷史的偶然；那麼現在的境況是，一張無形，甚而散點，並且不一定共同密謀的網，在越收越緊，越收越緊，直到被網住也不自覺。即欲擊之，也目標散亂，難以聚焦。面對以下種種，光打出個言論自由的旗號，也不免顯得軟綿綿難以全方位還擊。在論述上如何更新、力量上如何凝聚，我還不知道。可這是當下必須思考的題目。金鋼索已套到了大家身上，是不爭的事實。

先來回顧一下，回歸十年，我們得到什麼失去什麼，要好好列個清單。

1. 多了惡法(還原)，少了集會自由。記憶猶新，早前318遊行警方沿途的各種留難，遊行結束後，參與者被差佬逗。

前年世貿部長級會議期間，先置望穿秋水的示威區，繼而製造淪陷恐慌，抹黑示威者。整個過程中，主流傳媒應記一大功。

2. 連番邀請人大釋法。

3. 淫審制度被騎劫，扼殺創作、表達、討論空間。有關性的討論當然成為重災區，雖然對性作偷窺式、猥褻呈現的物品依然橫流(這只為指明其選擇性執法，而非認為後者亦應一併禁制)。

近期被淫審廣管干預的，相繼有︰

中大學生報情色版被淫審裁定為二級不雅

《鏗鏘集》「同志‧戀人」被廣管局裁定為「報道內容不公、不完整和偏袒同性戀，產生鼓 吹接受同性婚姻的效果」，不適宜在合家歡時段播放，並向港台發出「強烈勸喻」。

廿多年前的影片《秋天的童話》部份內容被指不宜於電視播出。

4. 網上權限收緊

「在數碼環境中保護知識產權」 的諮詢文件，只著重版權持有者的利益，而漠視網上創作人和使用者的空間和自由。

古惑天皇bt上載影片被判監禁。

一名四十八歲男子去年十一月在討論區的成人貼圖區貼上外國色情網站的超連結被人舉報，被罰五千元。(我至今對此案仍是摸不著頭腦，成個討論區咁大，點解淨係捉呢個不幸的人？話明係成人討論區就梗係有色情圖文及連結，唔通貼張孔子像咩﹗咁係咪香港根本唔容許有色情討論區？唔明﹗)

獨立媒體就以上超連結案的討論，因張貼了一張呈現女性乳房的照片，遭影視處勸喻，現面臨警方察辦的可能。

5. 以法例收緊公眾場所內的言行空間

地鐵/九鐵︰講粗口，可判監半年；不排隊可罰2000元；「把腳放在座位上」、「演奏樂器」、「開覑收音機」、「攜帶動物」、「經由不恰當途徑進出」等罪行，罰款5000元。(注意，以上行為是罪行﹗然而既為兩鐵合併所生之檢討，為何不倒過來取地鐵之寬而捨KCR之嚴？)

在此貼一些相關舊文︰奠 ─ 雙向緩跑徑(關於身體如何在公共空間中被加倍規限)

李智良︰有關儀態觀瞻的政治正確性—–

6. 社區空間和公共空間被大規模地整合為地產項目

天星、皇后

觀塘

利東街

旺角波鞋街

7. 公產私有

領匯狂加租，小業主冇得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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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匆促而就，若有什麼遺留，還請提補)

以上大小各項皆在回歸後急促出現，有些更是曾朝的動作。整體地把這些像是散點的規管連結起來，那到底是一張怎樣的網，從政治、經濟、文化、民生等各個層面滲透，從而規管了個體的身體與思想言行？再發展下去，有沒有23條，還重要嗎？

拿性、粗口來開刀，自然是最容易獲取「民心」的，因為它們從不如一般想像中的言論自由、新聞自由來得崇高、得體、嚴正。揪住其中特別是包含侮辱的成份以偏蓋全，要置刀於頸上，也就顯得師出有名、所向披靡。可是，道德甚至有時是公德，與法制，又是否可以混為一談呢？

反 對就粗口立法，並不代表就是鼓勵講粗口，也不等於覺得粗口很好聽，可是對於不欲聞聽之言辭，是否就要動用刑罰去禁制呢？有些人說，即使立法，也不過形同虛 設，沒見過鐵路公司之前曾就講粗口拉過人。這與當年葉劉的說法，是否很相像呢？23條立咗法都可以寬鬆執行，大家不必擔心，那麼為何大家還是站出來了？

是因為性愛之事、慾念之想、粗口之鄙，顯得比23條齷齪、不夠正義、不夠純粹嗎？可是，這些不更貼近市民的生活日常？不更是你我每天血肉之軀生活的一部份？不禁要問，為什麼作為市民，我們會歡迎在頭上置一張刀，並替操刀者說項？刀既是置了，用不用，還在你我嗎？

還 是，根本就人人都有點想把手抻向懸刀？最令人擔心的，其實這一切皆源於一股普遍的民間怨氣，這種怨氣不自覺地培育了一種民間互相傾軋的仇恨，最不幸時，以 幸災樂禍之姿態出現。今年初實施禁煙，明明應是一個關於健康的議題，結果卻在輿論中演變成小中產對低下層的憤懣。我明白，那是小中產的壓力實在太大，感受 到最多委屈，生活得實在太不快樂。這股憤懣，在其權位者不但沒有去疏導，反而將之導向一個最弱的「敵人」，使小中產的憤懣找到一個最缺乏反擊力的箭靶。那 種「人情定道理」、「食得鹹魚抵得渴」的理直氣壯背後，實在有太多委屈與悲情。

然而，卻的確是存在著這麼一個階層，抽兩嘴煙是工閒的娛 樂，罵兩句粗口是溝通的文化、洩忿的溝道，這是事實，不會有人反對吧？大家希望這個階層如何呢？除了貢獻他們的體力去興建一幢又一幢的豪宅、把汗水投入令 「香港驕傲」的基建工程之餘，就期望他們清心寡慾連屁都不要放一個，因為那實在太粗鄙了，不符合一個國際都會的形象，是這樣嗎？所以船頭尺張開他的煙屎臭 嘴，也理應要說出一句︰能夠為您效勞，實在太感到榮幸了﹗

不會有人希望活在不安寧且暴戾的社會中，但站在對立面的，必然不是重典。抄一句安徒的說話︰道德能力的培養，在乎聆聽與關懷，不在乎行使權力的淫威。

從生活方方面面包圍而來的監控、管制，是香港人理想的生活嗎？你希望每天張開眼迎向的生活，是要麼人心惶惶講句嘢寫句嘢貼張相都驚會有差人入屋拉人，要麼就像小學行長那樣每事去報告報告進而告發告發告發嗎？這種生活，不見得大家會過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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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方位的極端保守，對心繫家國和心繫肛門而言，都是維護自身權威和結構性再生產的永遠良策，亦因此兩者必成為最佳拍檔，教統局何以授權明光教人權，實在也就再明白不過了。此兩者之連結，最成功在於散播仇恨，繼而坐收民間相互傾軋之利。

亂世用重典，重典亦同樣可製造亂世。回歸前港人民心所繫之自由、法治，實質早已在生活的滲透中崩解。崩解也不必然是壞事，因為正正顯示了昔日的「自由」概念之薄弱與狹隘。然而重新栽種一棵自由花，也總不嫌遲。

七一用腳出來捍衛自由﹗區會、立會選舉，攞個心出來投票﹗